全球已有5例艾滋病患者被治愈：有的成“希望大使”，有的想過安樂死
據外媒2月21日報道，研究人員宣布，一名來自德國的53歲男子在接受干細胞移植后，其體內的HIV（艾滋病病毒）已被清除。據悉，他是全球第5個接受該手術后被治愈的患者。
這則消息來自周一發表在《自然醫學》上的研究結果。作為全球公認的不治之癥，涉及艾滋病治療的每一項科研進展都會引發全球關注，更何況是被醫學界公開承認、全球僅5例的艾滋病治愈者。那你知道這5例艾滋病治愈者是如何治愈的嗎？他們的現狀如何？各自都有哪些人生故事？這種治療方案是否可以大面積推廣，為全球數千萬艾滋病患者帶去希望？上游新聞進行了梳理。
全球已有4000多萬人死于艾滋病
HIV，即人類免疫缺陷病毒，也稱艾滋病病毒。如果不進行治療，HIV會導致人體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征（俗稱艾滋病），使其喪失免疫功能，抵抗力極度下降，出現多種感染，甚至死亡。
自20世紀80年代初艾滋病開始流傳以來，全球已有4000多萬人死于艾滋病。隨著醫療技術的進步和現代藥物的發展，目前HIV感染者的壽命已經接近非感染人群，但治愈之路仍然道阻且長。
據聯合國2021年的數據，目前全球約有3840萬艾滋病毒感染者。其中，3670萬是成年人，170萬是15歲以下兒童。
▲所有5例艾滋病治愈者都有一種共同的命名方式。
5名治愈者有共同名字“XX病人”
上游新聞梳理發現，為保護隱私，所有5例艾滋病治愈者都有一種共同的命名方式，“地名+病人”。如剛被宣布治愈的全球第5個艾滋病患者，就被研究人員稱為“杜塞爾多夫病人”。
2014年，這名德國男子接受了干細胞移植。2019年的一次會議上，首次公布他被成功治療的細節。經過多年監測，科研人員如今終于正式宣布，他已被治愈。
研究人員表示，這名“杜塞爾多夫病人”在4年前停止了HIV藥物治療，如今他的體內已經很久沒有檢測到HIV。
治療團隊負責人延森博士在《自然醫學》中寫道：“這是真正的治愈，而不僅僅是長期緩解，這顯然是積極的象征，讓人看到了希望。”
2009年，科研人員公布了全球第一例被治愈的艾滋病病例，被治愈的患者名叫蒂莫西·雷·布朗。在當年發布的研究成果中，他被稱為“柏林病人”。此后，更多的治愈消息陸續傳來。
2019年，“倫敦病人”被治愈。2022年，“希望之城病人”和“紐約病人”被治愈。
以上4人都接受了干細胞移植手術。他們從捐贈者那里得到了一種抗HIV的突變骨髓配型，這種突變刪除了一種名為CCR5的蛋白質，HIV通常利用CCR5進入細胞。
其中，“柏林病人”和“倫敦病人”的情況已在醫學文獻中詳述，“紐約病人”和“希望之城病人”則是在醫學會議上報告的，尚未經醫學期刊發表。
▲全球首例艾滋病治愈者“柏林病人”。
全球首例治愈者“柏林病人”已去世
2020年10月1日下午，蒂莫西·雷·布朗——全球第一個被治愈艾滋病的人不幸因癌癥復發去世，享年54歲。蒂莫西的伴侶在社交平臺發帖：“蒂莫西在與白血病抗爭了五個月后，于今天下午離開了我們。”
據介紹，蒂莫西生前將講述自己治愈艾滋病的故事作為自己的畢生事業，并成為一名“希望大使”。
2007年，這位美國人在德國首都柏林接受骨髓移植治療后，他體內的HIV被清除，因此被稱為“柏林病人”。
1995年，蒂莫西在柏林生活期間感染了艾滋病，在接受抗逆轉錄病毒療法（ART）后，他的艾滋病被成功控制了10年。不幸的是，在2006年時他被診斷出患上致命性的急性髓細胞性白血病（AML）。主治醫生給他提供了一個“一石二鳥”的治療方案：徹底清除體內帶有HIV同時又已經癌變的骨髓細胞，并在經歷61次實驗后成功找到了一個攜帶CCR5基因突變的骨髓配型。
對照顧蒂莫西的德國醫生Huetter來說，整個治療如同在黑暗中摸索。治療過程包括破壞蒂莫西的免疫系統，以及移植一種名為CCR5的基因突變造血干細胞，這種突變能抵抗HIV。
▲“倫敦病人”亞當·卡斯蒂列霍。
第2例治愈者“倫敦病人”想過安樂死
2020年3月，英國《柳葉刀HIV》雜志上一篇論文引發全球關注，這名被稱為“倫敦病人”的患者，成為世界上第2個被治愈的艾滋病患者。這名患者4年前因患癌接受骨髓移植，目前已經停止使用抗艾藥物30個月，體內仍未檢測到艾滋病病毒。
“倫敦病人”名叫亞當·卡斯蒂列霍，今年40歲（2020年時），他出生在委內瑞拉，2002年到英國倫敦生活，2003年被確診攜帶艾滋病病毒并在倫敦接受治療。
卡斯蒂列霍還記得，他被確診為艾滋病患者的那一天，才23歲。在當時，患有艾滋病相當于被判了死刑。“那是一段非常可怕和痛苦的經歷。”
2012年，卡斯蒂列霍開始接受當前治療艾滋病較為普遍的方案——抗逆轉錄病毒療法。那段時間，盡管保持著非常健康的生活方式，他卻經常發燒，隨后被查出患有霍奇金淋巴癌。
這是一種很兇險的癌癥，化療和其他傳統療法均效果不大。
卡斯蒂列霍在精神上陷入掙扎。2014年圣誕節前，他失蹤了4天。等再出現在倫敦時，他甚至不記得那4天發生了什么，仿佛生命忽然斷了電。在最絕望的時候，卡斯蒂列霍甚至想聯系瑞士一家安樂死機構，幫自己離開人世。
幸運的是，相關專家找到了幾個配型成功的捐獻者，其中一人是德國人。由于卡斯蒂列霍的父親是荷蘭人，有一半歐洲血統的他得以與這名德國捐獻者配型成功。更讓人看到希望的是，這名德國捐獻者擁有一種罕見的基因變異CCR5Δ32，這種突變可阻礙艾滋病病毒入侵人體細胞。
卡斯蒂列霍后來才知道，在2016年5月13日接受骨髓移植手術時，他只剩幾個月可活。而術后日子也不好過：他在醫院里住了幾個月，遭遇了好幾次感染和其他手術，一度無法進食。那段時間，他暴瘦了64斤。
▲“希望之城病人”在1988年被診斷出艾滋病。
第4位治愈者“希望之城病人”年齡最大
研究人員2022年7月27日報告稱，一位現年66歲的白血病患者在接受干細胞移植后艾滋病得到長期緩解。這是全球第4位被宣布“治愈”的艾滋病患者，也是目前年齡最大的患者。
這名患者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杜阿爾特的希望之城醫學中心接受治療，因此被稱為“希望之城”病人。目前，他已經17個月未接受抗逆轉錄病毒治療（ART），但體內仍未出現任何HIV復制的跡象。
這名患者除了是年齡最大的，也是感染HIV時間最長的。他在1988年被診斷出艾滋病。30年來，他一直在接受ART以控制自己的病情，但未能有效治療HIV。
2018年，該患者患上急性髓系白血病（AML），這是一種血液和骨髓癌癥。隨后，醫生用來自攜帶罕見基因突變的供體細胞進行了造血干細胞移植。這種稱為純合CCR5Δ32的突變通過改變病毒通常侵入人體白細胞的入口，使其攜帶者對HIV產生抗藥性。這種方法，最初在2007年治愈了“柏林病人”蒂莫西·雷·布朗。
研究人員向7月29日舉行的第24屆國際艾滋病大會提交了數據。他們表示，這一病例為患有艾滋病和血癌的老年患者帶來了治愈的可能性。
▲5例HIV病毒治愈病案，都是通過異體造血干細胞移植、抑制CCR5受體的方法實現的。
干細胞移植療法難以大規模普及
自首例艾滋病病例被記錄以來，40年里，人類為實現艾滋病的治愈做了許多嘗試，但幾乎所有策略都失敗了。
全球目前公開的5例HIV病毒得到治愈的病例，都是通過CCR5Δ32/Δ32異體造血干細胞移植、抑制CCR5受體的方法實現的。這讓人們不禁期待：異體造血干細胞移植，是否有望成為治愈艾滋病的療法？
實際上，“紐約病人”出現后，人們就曾對異體造血干細胞移植療法寄予厚望。但當時就有多位專家認為，這一療法難以大規模普及。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兒科傳染病專家黛博拉·佩爾紹德博士表示，“我們對可能治愈艾滋病毒的新病例感到非常興奮，但干細胞治療方法仍然只適用于數百萬HIV感染者中的少數人，不是一個通用的療法。”
從原理上講，攜帶CCR5Δ32/Δ32的人數極少。有統計表明，CCR5Δ32在歐洲人中的比例約為10%，非洲人中為零，亞洲僅少量分布，中國鮮有發現。
另一方面，異體造血干細胞移植是一種高風險療法。“因為植入的是別人的細胞，移植前需要進行強烈的化/放療預處理及強烈的免疫抑制治療，可能會造成重要臟器功能損傷及發生嚴重感染而危及生命。此外，異體造血干細胞移植還會發生免疫反應，比如嚴重急性移植物抗宿主病（GVHD）及廣泛型慢性GVHD。對HIV感染者來說，也容易繼發各種病原微生物感染，嚴重者也會危及患者生命。” 中國醫學科學院血液病醫院（血液學研究所）院長程濤教授說。
也有專家強調，如果是針對沒有潛在致命癌癥或其他高危因素的HIV感染者，試圖通過干細胞移植來治愈艾滋病，得不償失。
不過，CCR5受體或許是一條突破路徑。程濤表示，“這幾個病例可以驗證這一思路：抑制HIV進入細胞的輔助受體CCR5，人體就不再感染HIV了。”沿著這一思路，有可能發展出新的艾滋病療法。
“這幾個病人是不得已才選擇別人的造血干細胞來進行移植，假設未來病人可以使用自己的造血干細胞，通過基因編輯下調CCR5后再回輸，理論上講，也可能會產生HIV抗性。”程濤說。
上游新聞綜合新華社、澎湃新聞、極目新聞、齊魯晚報、中國生物技術網、科技日報等 圖片來源/央視新聞截屏、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