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凱芹短篇小說專輯發行35周年回顧與兩地音樂制作模式對比
《短篇小說》是黃凱芹第三張專輯。
988
黃凱芹《短篇小說》
三十五年前的今天，黃凱芹推出了第三張個人專輯《短篇小說》，由香港寶麗金唱片發行，向雪懷、陳永明擔任制作人。
每當說到這張專輯，我就想起之前一個朋友問某位香港音樂人的問題，就是香港的流行音樂專輯為何大多沒有內頁“文案”，反觀臺灣流行音樂的專輯內頁基本都有大段的設計、唱片公司也有專門的文案崗位。得到的答復是臺灣流行音樂一般是“歌曲未動，企劃先行”，會專門為了一張音樂作品去構思一個故事；而香港的流行音樂產業則會更關心歌曲本身的悅耳程度，更看重專輯中主打歌曲的成績和傳唱度。盡管兩地的制作模式各有專長，可是臺灣也誕生了很多“硬套”概念的作品、香港也有很多沒有想做概念，但是專輯歌曲之間的聯系也非常緊密。簡言之一句話，香港流行音樂不太習慣用文字來概括一張專輯的內容，本質上更貼近從聽覺出發的理念。
不過凡事皆有例外，黃凱芹的《短篇小說》，就是一張有“文案”的香港流行音樂專輯。每首歌都設計了劇情，并配以文字說明，像一部部短篇小說一樣組成了這張專輯的概念。11篇短篇小說，對應了人生的不同階段。另外，黃凱芹自己確實也寫過小說、舞臺劇……他的藝術生涯確實夠充實、夠精彩。
專輯的第一首歌是《日安憂郁》，徐日勤的作品、“佚名”老師填詞。黃凱芹專輯的第一首歌大都選擇了“夜晚”的場景，“夜半三點的空酒瓶”、“今夜可否留底”等等。《日安憂郁》卻是一首描寫清晨的歌，一開始我也沒有想到，輕快的曲風之下描述的是一位即將自殺的人在生命中最后一天清晨的感想，如今用它形容“社畜”們每天聽到鬧鐘的內心活動也挺合適的。
1988年徐日勤+“佚名”的組合已經創造了諸多爆款曲目，但年底的這一首著實驚艷、且與徐日勤往期的悲情風格不同，值得推薦。
我還依稀記得當年買這張專輯的CD是來自一位李克勤歌迷的轉讓，因為這張專輯里有一首沒收錄在李克勤專輯里的合唱歌，就是《人間童話》。這首歌的作者也不是外人，Raidas的黃耀光。
這張專輯里我最喜歡的歌不是后來黃凱芹常常在演唱會上唱的那些名曲，而是一首連精選集都沒進過的《假我真心》。可能我最喜歡黃凱芹的歌里面，這首歌都能排在比較靠前的位置。
我還記得這首歌在磁帶和黑膠版本是B面第一首，按理說完全有機會成為爆款，但是和A面第一首的《日安憂郁》一樣淪為只有鐵粉才視若珍寶的遺珠作品。兩首歌都是寫得非常出色的作品，而且全是香港本土的原創。
我絕對相信盧東尼對黃凱芹有“私心”，可能乍一看黃凱芹專輯中的盧東尼作品沒有《難得有情人》《對不起我愛你》或是《一人有一個夢想》這種大金曲，但他給黃提供曲的整體質量和合作頻率是遠遠高于給其他歌手的，早期專輯里的《流離所愛》《逝去的詩篇》《從沒這般相信》等等，編曲作品更不用說，黃的大名曲基本都是盧東尼編曲。甚至直到現在盧東尼都跟黃凱芹保持著合作。
不過也得承認這首歌配的文案可能是全碟最糟糕的。“我有時候是人，有時候是鬼……”這句話不知道勸退了多少本來想好好聽這首歌的人。這主要得“歸功”于《假我真心》是一首電視劇的主題曲，那部電視劇叫《摩登小寶》，網上找不到片源，本來我還想看看到底是怎樣一部電視劇能配一首這么好聽的原聲歌曲。今年3月黃凱芹在香港的演唱會上唱了這首歌，對于老粉來說是巨大的彩蛋。
這張專輯中傳唱度最高的一首歌是《青蔥歲月》，就是齊秦《外面的世界》的粵語版，小美改編填詞。不難看出粵語詞的敘事是脫胎自國語版的情節，國語版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發生的故事，粵語則是“在昨日青蔥歲月”。
這張專輯里黃凱芹的個人創作不算太耀眼，三首歌是截然不同的風格、對比很明顯。在上一張《Misty》專輯中，黃凱芹看到自己的制作人向雪懷給陳百強寫了《我的故事》，希望自己也能有一首類似的心聲獨白，于是向雪懷就寫了這首《感受》；而陳百強“自主時期”的專輯中開始嘗試Bossa曲風的《夢里人》《天生一對》，黃凱芹也緊隨其后自己寫了一首風格相近的《零晨時分》。詞曲編都很有特色，歌中描寫了一位年輕人遇到挫折之后、在零時時分徘徊街頭。我感覺如果換個歌名可能會更好……
《Hello Merry X'mas》是黃凱芹標志性的情歌風格，歌詞內容是如今已被各種歌手唱“濫”的“新郎不是我”題材：在圣誕節參加前度的婚禮百感交集、某年夏季的往事浮現心頭……
我總覺得副歌那句“Hello Merry X'mas”在哪里聽過，似乎來自某首經典的英文歌，但不是《Last Christmas》。就和后來《你最喜歡的歌》致敬了《Desperado》一樣。還望各位朋友不吝賜教。
向雪懷在擔任黃凱芹的制作人時要求每張專輯只能有三首自己的創作，那這張專輯里還有一首《人民英雄》。最開始看到這個標題以為會是什么“正能量”歌曲，所以初聽不以為然；過了很多年之后，看到黑膠唱片里的文案（之前買的CD版里面沒有）才明白這個“英雄”所指的意思，是說的初入社會、無所畏懼的年輕人。想想我自己剛步入社會的時候也常幻想成為“英雄”，雖然沒有因為這種性格吃什么虧，但還是漸漸被社會磨平了棱角，以《平常心》對待他人。
《人民英雄》和跟它挨著的《世紀終曲》風格有些類似，因為他們的編曲都是杜自持。《世紀終曲》里面杜自持的個人風格更濃厚一些，不僅是因為這首歌是他作曲，間奏的Synth-Lead也是他標志性的編曲設計。這首歌的作詞人草雪不知道是誰，好像他（她）只有這一首作品。
《無名小子》是動畫片《伙頭智多星》的主題曲，Richard Yuen的作品、向雪懷填詞。
專輯中唯一的歐美勁歌《亡命愛情》改編自英國女歌手Elkie Brooks的《Break the Chain》。這首歌和《無名小子》擔起了專輯中“勁歌”的大旗，但確實不如前兩張專輯中的快歌精彩，尤其《Misty》里面有《霧夜追蹤》這樣的精品做對比，甚至給人一種“退步”的感覺。總之，這兩首歌都不太適合他。1988年也是黃凱芹在寶麗金唯一一個推出兩張專輯的年份，盡管《短篇小說》里打動我的歌不少，但站在非粉絲聽眾視角，這張專輯確實很難和他寶麗金時期其他專輯相比，這大概也說明他不太適應“港樂”高密度、高工業化的發片機制，做小而精是他的正確選擇。
專輯最后一首歌是改編日本的作品《五月過后》。原曲是日本已故歌手小田裕一郎的《Game is Over》。這首歌幾乎從06年“一夜情弦”之后就成了黃凱芹演唱會的保留曲目，個人也非常喜歡這首歌，認為黃凱芹版無論是編曲還是演唱都明顯好于日本原曲，不可否認小田裕一郎的版本有更真實、質樸的詮釋，但未必適合直接搬來用。我一直以為杜自持只擅長編律動型的作品，聽了《五月過后》確實讓我耳邊一亮，前奏部分的弦樂、引入人聲的鋼琴鋪墊，再到間奏重新編寫的電吉他Solo，都非常完美。這首歌的電吉他Solo杜自持沒有用常跟他合作的Do Dong，而是請蘇德華來完成的；但是后來在“一夜情弦”現場，Do Dong即興演奏的另一個版本同樣非常精彩。“港樂”有很多舶來品，其中也不乏《五月過后》這種超越原曲的精品。
這部“短篇小說”的故事當年通過MV已經演出來了：一位小提琴老師愛上了自己的女學生，本來約好在五月過后兩人共同開始新的生活，但是女方因為意外失憶……這首歌詞在填詞人林敏聰的職業生涯里應該是挺重要的一首，不然今年他的作品音樂會不會安排其他歌手來唱這首歌（跟黃凱芹完美撞期）。林敏聰是我非常欣賞的一位音樂人，在填詞時的深情和上綜藝的“鬼馬”判若兩人，其實他自己也作為歌手出過唱片，有興趣可以拓展了解一下。
好了，今天先講到這兒吧，下課。如果這張專輯勾起了你的回憶，歡迎私信跟我交流。如果講到了您不知道的故事，那是我的榮幸；倘若有哪里講的存在疏漏，歡迎留言反饋。樂評無聲，留言有情，我是絕對不會給您拉黑的。
?
留言板(2023.12.27)：
?
?
?&?愚人音樂坊 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