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數據選演員、簽約鎖定藝人片酬，揭秘長視頻平臺選角“生意經”
搜狐娛樂專稿（林真心、胖部/文）
一直以來，“選角”都是社交平臺上的熱門話題。由此展開的人選、番位、適配度，也總能掀起大規模的討論熱潮。
熱鬧之下，是大眾對于“選角”的強烈好奇。
十多年來，長視頻平臺已在上游制作端掌握了相當高的話語權，其中也包括選角環節。
而長視頻平臺的選人用人，細細說來，也是一本“生意經”。
平臺選角
困在“數據”里？
近期，孔雪兒因網傳將在新劇《定風波》中出演女二登上熱搜。
消息傳出后，先是孔雪兒的粉絲向其團隊提出質疑，拒絕其出演“小制作女二”；隨后，孔雪兒親自發文疑似回應風波，其工作室也發博稱“因為近期輿論，工作行程或有調整，本月暫不發布”。
這場風波中，最值得關注的是工作人員在聊天記錄稱孔雪兒“一部播出有有效數據的項目都無”、“在平臺眼里和新人沒有區別”。
短短幾句話，揭開了平臺選人內幕的一角——靠數據選角。
數據，互聯網企業的生命之光，欲念之火。
在近十年前，背靠互聯網大廠的視頻平臺分別開啟了自制道路，一把推開了國內影視行業的流量之門，以互聯網邏輯重新梳理了產業的價值評判標準，“行業無常，唯有流量者居之”從此成為諸多公司、藝人的生存及財富之道。
哪怕因流量受眾見頂、行業進入寒冬期，各家先后喊出了“內容升級”再到前兩年的“降本增效”，流量作為互聯網的根本邏輯，在巨大的慣性下依然在行業里根深蒂固。
但或許出乎意料的是，如何獲取數據、解讀數據和用好數據？各平臺的解法并沒有想象的那么理性客觀。
A平臺制片人Vivian告訴搜狐娛樂，在討論某S+項目的男主時，她曾提到一位網友呼聲很高的年輕男藝人，當場就被其他制片人否決了。
“他在我們這都沒有數據，怎么可能定他？”Vivian復述了該制片人的原話。
重要的不只是數據，更需要“在我們這”的數據。
數據可以是多維的，劇集熱度指數、前后臺播放量、藝人熱度提升等等，有站內統計，也有外部數據如貓眼、燈塔、云合等行業榜單，乃至熱搜信息、藝人排行榜等等。但最重要的是，是否曾經給平臺創造過價值。
邢昭林靠一部多年前的《雙世寵妃》，就能多次主演同一平臺出品的古偶項目，而該劇就是典型的低投入、高回報項目。
如果能出演一部爆款，更會對藝人的平臺資源直接起到加成作用。
“想知道我們怎么選人，最簡單的，你可以看去年破萬了的那些劇，然后再看一下待播劇里哪些人在升咖。”B平臺制片人安安說。
類似的加成還不限于主角。制片人歐陽告訴搜狐娛樂，在某項目過會時，他們提出由兩位中生代演員出演，結果遭到明確拒絕，取而代之的是該平臺某爆款劇里的配角。
其實，在高風險的影視行業，“玄學”式地參考以往數據一直是常規操作。但在目前平臺主導的行業制作體系里，各家的數據論或許更加極致。
上述選角數據論折射出的邏輯，似乎是這樣的：“是否曾為平臺創造價值”>“是否有爆款基因”>“是否有觀眾緣/市場影響力”>其他。
在相關采訪中，很少有人提到專業能力問題。
綁定平臺
穩拿資源？
而相較于上述的常規情況，一些藝人的優先級更高。
相關知情人士告訴搜狐娛樂，除了公認的“扛劇”演員、爆款劇出圈演員，平臺也會偏愛“自己人”。
“坊間盛傳的平臺‘太子’，包括我們公司自己藝人經紀部門簽約的藝人，都是和平臺存在綁定關系的。”Vivian介紹道，正如外界猜測，平臺和藝人確實會建立“綁定”關系，包括分約、資源打包、商業合作等諸多層面。
這種綁定，有先天的“明星背后資本”牽扯，也有后天形成的利益關系。
比如，丞磊的經紀約所在的海南超級向上文化傳媒有限公司，還有陳哲遠所在的果然娛樂，根據天眼查，股東信息同樣為愛奇藝持股95%、上海眾源網絡有限公司（該公司由龔宇持股100%）持股5%，所以二人都屬于是典型的平臺養成系藝人。
張凌赫、盧昱曉所簽約的經紀公司眾星時代，是屬于愛奇藝投資占股的公司（持股10%），也就是業內俗稱的“二環”公司。
哪些合作藝人能獲得機會，也涉及到平臺培養新人的思路。
比如從去年開始，一些新人小花開始獲得更多機會。
C平臺制片人阿余介紹，至少在偶像劇領域，真正能有效拉動播放的年輕女演員并不多，那么自己培養似乎更具性價比，“希望捧一個現在沒什么星光，但是外形、演技都還可以的95花，承接這些偶像劇資源。”
結合“降本增效”以來各平臺的玩法，其實不難理解。一方面，雖然男頻劇市場在增長，但女性依然是毫無疑義的受眾主體，而95后女演員目前還很缺乏真正具有市場號召力的明星，行業是存在缺口的。
另一方面，面對這部分剛需，“自己人”更能節省成本，在產業鏈條的經紀環節上，進一步打開“降本”的新路徑。
阿余所說的這位小花，目前已經接到了班底不錯的平臺新戲。“一旦談好了合作，肯定會和藝人事先低價打包四、五部劇。”
安安的B平臺也在捧一位小花，年齡更小，但處境也和前者差不多：資源“穩”了，勢必要犧牲一定的片酬。
這位00花在最初拍攝B平臺的某S級項目時，就已經簽訂了協議，約定每年必須拍一部平臺C出品的劇集，并且在一定年限內不管片酬如何漲價，都要對平臺C維持新人時期的報價。
與早期跑馬圈地、通過出讓資源維持明星關系的“綁定”不同，如今羽翼豐滿的平臺，已經在以手中的海量資源反哺“造星”，在制片業務的鏈條上打開新的利益空間。
平臺X藝人
換乘戀愛中
但“綁定”之外，“解綁”已經發生。
回溯大部分明星的職業生涯，可能都會發現曾與某平臺保持著密切的關系。
比如鞠婧祎的早期作品《九州·天空城》和《熱血長安》分別登陸騰訊視頻、優酷，而之后主演的多部古裝劇，從《蕓汐傳》《新白娘子傳奇》到近兩年的《花戎》《仙劍四》等都在愛奇藝獨播；近期她的新古偶劇《花間令》則剛剛登陸優酷。
趙露思之前從《哦！我的皇帝陛下》《傳聞中的陳芊芊》《我，喜歡你》，再到主演的頭部作品《且試天下》《星漢燦爛·月升滄海》等都是騰訊視頻內容；近來，又與優酷合作了《后浪》《偷偷藏不住》《珠簾玉幕》等。
類似的“換乘戀愛”，正在越來越頻繁地發生。
剛在優酷古裝劇《度華年》殺青的張凌赫，三月進組了愛奇藝現偶劇《愛你》；優酷古裝劇《入青云》官宣的侯明昊、盧昱曉，前者剛拍完愛奇藝的《大夢歸離》，后者則是靠《大夢歸離》同導演、同平臺打造的《云之羽》出圈的新晉流量小花。
目前的情況是，雖然平臺很想與藝人綁定，但流量上漲、知名度提升之后，演員們都會希望“走出去”，和不同的平臺合作。
Vivian告訴搜狐娛樂，和平臺長期保持良好合作關系的藝人，接其他平臺的戲，基本是希望得到更高的片酬。“平臺A的藝人去接B、C的劇，是能拿到更高的片酬的，如果流量大甚至可能擁有更高的話語權。”
這并不是藝人暗箱操作，對各個平臺報價不一，而是與其綁定關系更深的平臺，可能會習慣性覺得“TA不值這個價”。
就職于某平臺的沛沛告訴搜狐娛樂，此前一個古偶項目過會時，他們曾提出由“自家藝人”出演，但領導只是看了該藝人的報價就一口否決了。
“他們會覺得TA就是從我們平臺出去的，如果不是平臺捧TA，TA也不可能有現在的流量。所以，如果TA是800萬的片酬，我們要壓到500萬。”沛沛說。
“換乘戀愛”折射的，是平臺“綁定”模式的問題。
相較于曾經溫情脈脈的模式，如今“降本增效”后、商業化更極致的平臺，對藝人尤其是養成系的“自己人”，在提升待遇和給予地位方面顯得遲鈍。
而演員們的選擇對打工人其實不陌生：跳槽，才是升值加薪的快車道。
不僅是演員，曾經一心綁定行業制作公司的平臺，如今也在紛紛解綁。
這背后的邏輯其實是一致的，當平臺已經成為行業制作的中心，獲取制作資源已經容易很多，不會繼續讓利留住合作伙伴，大家在商言商。而在這種理念下，養成系藝人其實很難長期為平臺發揮價值。
反過來說，平臺資源在手，永遠也不缺藝人，而日新月異的娛樂圈，永遠有人在排隊登上流量的新王座。
這，是平臺選角“生意經”真正的閉環。
（文中受訪者均為化名）